[白狄]择芜（05-06）（完结）
05.
从前的李白还是个小狐狸的时候便展现出了惊人的天分。
他比旁人修行的快，就连化形都比别的小狐狸早，除了性格不够沉稳，怎么看都是个完美的青丘继承人，更是和蛟龙族的韩信并称为妖界的双星。
不过李白和韩信不同，韩信生活在野心勃勃的海渊，自小学的是主杀伐的龙枪，练得也是兵法，颇有些少年老成的意味。而李白生活在与世隔绝的青丘，练得是雅乐的长剑，读的是诗词的书，再加上备受父兄长老的喜爱，七分的能力夸成十分，有时与长辈切磋还会被有意相让，所以一直都是孩子心性，以至于后来他年龄未到就偷偷出了青丘，自己跑去人界玩。
虽说年纪还小，但他怎么说也是青丘狐族这一辈里的佼佼者，不惹上什么大宗大派还是能自保的。更何况青丘狐族虽长久出世，但也有一些产业在人界经营，凭李白的身份供他吃喝玩乐自是绰绰有余。
于是在长老们提心吊胆地派人去寻的混乱中，李白玩得尽兴的很，还钻进了阴阳师宗门的护宗大阵，借由阵法掩饰气息——毕竟不是谁都像他有青丘剑来利用灵力规避阵法的。
他在山内找到处竹林落脚，附近只有些外门弟子， 与他而言就意味着安全。可他没想到，他刚住下来的第二天就看了场热闹。
约是一个被前辈赏识的乖乖弟子，画的一手好符。可惜辈分小，出身也算不得好，引得人极度，好一番为难之后也懒得再废口舌，干脆拳打脚踢起来，那个被针对的也是个傻的，把符纸交出去又能怎样，却只会闷声挨打。
被吵醒的李白本不想管，却突然想起了之前看过的话本。武功高强的大侠都喜欢行侠仗义，救下的人也一副愿以性命相许的拜服模样。嘿，虽然这小阴阳师笨了点，但是有一个手下做事也方便许多。更别说……还是个阴阳师。
打定了主意，他便御气将竹叶吹出几片好好吓吓那几个，虚张声势、言行粗暴的弟子。见他们心存侥幸就干脆又甩了一波出去，逼得他们散去。反倒是同样见证了一切，蹲在地上的小阴阳师要镇定的多。只四处张望，没想着要跟随那几个逃走。
对于这小阴阳师的表现狐族的小公子满意的很，这要是他也一同逃了，戏便白做了。这么想着，李白抖了抖耳朵，挺胸缓步而出：
“小阴阳师你可真是笨啊。不过救下了，你的命就是我的了。”
李白发现收了个小手下就是方便，对于这个小阴阳师越来越满意。
那一日它一现身这小阴阳师就很明事理的开口：“多谢狐仙前辈出手相救，狄某愿为前辈效犬马之劳。”
李白被一句“狐仙前辈”叫的开心，也就含含糊糊的应下了。连名字也不去问就“小阴阳师”“小阴阳师”的使唤上了。还领着人去了深处已有了些灵性的紫竹那里，取了片泛着紫光的竹叶，在上面下了个追踪的术法，串了条丝线让他挂在脖子上，说成是他们的信物。
他命小阴阳师常来寻他，让小阴阳师替不方便出门的自己出去买糕点，买话本，买各种各样的新奇玩意儿。不过他从来没在这小阴阳师面前显露过人形。他自己也清楚，化为人形的自己的模样，定然是难以去承小阴阳师这一声前辈的。
他托懒着语气，在混睡前浑浑噩噩开口。
“小家伙，我很喜欢你是个阴阳师。”
日子一点一点过去，小道士仍恭恭敬敬地叫着他前辈，替他做事。李白日子过的一天比一天清闲，毕竟不过是装装仙人，抬抬爪子，眯着眼睛看办事越发周全的小阴阳师画符练阵。他以为直到他起心回青丘，都能过这样的生活，可总有些事是不能称心如意的 。
那日小阴阳师来找他的时候步伐匆忙，张口闭口都是叫他快走，说是来人捉他了。
原来是他之前出手教训的那几个商贾之子，没什么本事偏偏运气不错。其中一个家里帮宗内长老求到了一份药材，救了长老小孙子的命。为表感谢，这长老便收了他家孙子做内门弟子。谁知这家伙告状一样把竹林所遇说给了那个张罗，才有了今日的祸事。
李白听了这事到也不急，他自持自己是狐族天才，怎么会对付不了这种小宗派的区区几个阴阳师？却见这被他救下的男孩第一次对他沉下脸，声音都低了几分。
“小狐狸，这不是任性的时候了。三长老主戒罚，是去大宗派学成归来的。前几日才重伤了蛟族少主。我知你年岁算不得大，但在青丘狐族地位应当是不低的。只要你出去找到你的族群，你就安全了。”
“你！”李白惊怒交加，干脆也不藏着人形了，立在人面前抬了抬掌中青莲剑“你敢和我过几招吗！”
话音刚落，一道雷霆自他上方打下，还有一声喝喊：“身为门内弟子竟和狐妖勾结！幸好当初没听鹤的话，草率收你进内门！”
“走！”小阴阳师咬咬牙，摆出守式以简小的符阵替他挨了这道雷，一口血喷出，面如金纸。
见了这雷李白心中通透的明白了——自己怕是敌不过这三长老的。便想着出去搬了救兵再回来，临走还不忘大喊“你的命是我的！小阴阳师！”
所以你一定要撑住，撑到我回来。
他化了狐型一路冲了出去，狐族召集令还未发出就被他爷爷抓了个正着，下一秒后颈一痛便失去了意识，最后的念头滞留在脑中。
——等我。
那之后李白醒了发现自己已回到了青丘，他吵着闹着要回去，近侍们拿他不知所措，却听见苍老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“你和那小家伙说的一样。”
“那小家伙用你的信物取钱买东西，我们怎么可能不清楚？他又身份特殊，是个阴阳道弟子，我们自然很早就和他联络过了。可他被带到我面前时，没等我开口他就把你，我们的身份猜了个透彻。他说你救了他，他会在你自己想离开前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你的安危。也是他告诉我们要等你就去那个裂缝等，就连打昏你和你现在这般胡闹，都是他预料到的。”
“他早就想到可能会有这么一天，早就算到了这一切。”
“他也早就做好了，死亡的觉悟。”
听这话李白怔愣了，在飘着细雨的青丘中，泪如雨下。
最终李白终于沉下心，专心练剑。修为也在稳步提升，本就是有天赋的人，认真起来自是强劲。没多久，曾经的相让就变成了不敌，曾经看不惯的韩信成了唯一能和他势均力敌的对手。
再后来他成年了，再次来到了人界。听说了那个把他逼上过绝境的门派早已消失，天下阴阳师尽归一宗，鲜少出世。
如此他也绝了回竹林看看的心思，只是走遍了九州，看尽了人世百态。
最后他出了净身池，洗去铅华，韩信问他还记得什么。李白想了想，只回答了两个字。
“变强。”
为了能保护所有所重视的。
06.
“你醒了。”
无音的声音打破了李白的僵硬，他死死盯着显像潭，似乎下一秒就要一跃而下。
日已落西山，漫天的红霞染进了他的紫眸，李白一把抓过百灵鸟，神色似疯若狂：“他在哪儿？”
“林主大人醒来后拼尽全力也只能救回你的部分魂魄，他便用自己本体的紫竹压缩了一身修为于其中，雕出了你的模样，却不想竟怎也无法将你的魂魄与之融合。最后，他支开所有人使用了禁术。”
“投了自身的魂魄进去，融合了紫竹的排斥，换了你能重新立于此地。”
“你不是问他在哪儿吗？他早就成为你了。”
声音里有清晰的恨，字字诛心。
只是言语便已经戳得李白千穿百孔，气血翻涌地让他受不住的松开被攥在拳里的鸟雀，往后跌出两步，仿佛站也站不稳。
紫竹，那棵紫竹。
怪不得他成了竹妖，怪不得他不去舍弃阴阳道，怪不得他选择了自己的紫竹，这紫竹早已接纳过他的一次他的魂魄了。
“你也别嫌弃这身体灵力低微，不如你自己的。”
“先前林主大人见你青丘有难，拼了命的想出去救你，可那时他修为不足，出了竹林妖力就成了摆设。于是他走火入魔，得了银发血眸一身伤，这才有了后来陪你回青丘的能力。”
“但这能力来的太晚，只能在竹林内救下你。”
“你以为是你运气好吗？你能来到这里，全然是他暗示引导的结果。”
“你以为他白天不在是在躲你吗？他是在疗伤。他的内伤可一直都不曾好。”
“你以为他未卜先知才能熟悉你的剑式吗？抬头看看，你这个位置他站了千年之久。”
“你逍遥度日，与身旁怀着龌龊心思的“挚友”随心而行。”
“可他在这里一直在看着，看你是怎么走过这千年的。”
“现在我不羡慕你了，我恨你。”
这曾经善意的百灵鸟眼中开始挣出露骨的恶意，似乎想飞扑过来将他撕得粉碎，可又仅仅是转身展翅飞离。
“奈何他爱你。”
李白无心反驳，只是怔愣。
手搭上左胸，心脏的跳动借由贴近变得清晰无比。
“他爱你。”
他终于想起来他给那小阴阳师紫竹叶的理由不止那是唯一的紫竹，有独一无二的意思，更是因为那是他发色的颜色。他那时这般是不希望小阴阳师忘了他，现在却恨不得狄仁杰能忘了他。
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，李白依旧只身独立。
长夜总是和寂寞相伴，寂寞会拉长黑夜的长度。
可李白却将夜色压在寂寞上的筹码通通推开，静静感受着，自己体内另一个人的心跳。
两次，不怪她恨你。
她最敬爱的人为你死了两次。
先是尸骨无存，再是魂飞魄散。
你那自救救人，仇恨推动的青丘图根本算不得什么。无路可退与甘然赴死差得太多。
“怀英，你说过如果我想走，万水千山你都陪我走。那咱们明早就启程。”
他两次爱上了他最值得爱的人，却都是在他最糟糕的时候。
最一无所有，连一腔热血都捧不出来的时候。
低语在竹林里荡开，他当初以为他在净身池内洗出的记忆是杂念，是阻碍，却不想如今才明白，那是执意，是力量。
“等走遍了，咱们便回来。回到这个竹林，重建那个竹屋。”
他想，他即便走过千山万水，他还是想念那个竹屋。
======end（？）======
全文完结啦。
最后艾特点文的妹子。
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，所有东西都逐渐揭开了。
时间轴的操作之后，可以说李白其实是爱上了狄仁杰两次。
一次年少无情未知情爱，一次遍体鳞伤难信情爱。
同样也放手了两次。
一次是被这世事所迫，一次是自己黯然神伤。
但最后李白都意识到了，却还是晚了，只能揣着两个人都千疮百孔的心和感情一步一步走下去。
可以说结局是无法改变的，这点我会在番外中详写。
关于番外我们还有两篇。
一篇是百灵鸟无音第一人称，一篇是白龙第一人称
分别补全李白视角没有看到的故事。
老狄视角番外视情况而定（虐到我舍不得写）
感谢所有看到这里的天使们。
欢迎积极提出你们意见和建议。
不比心心了这次，这次，递纸巾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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